她再次皺起了眉頭，好半響說不出話。

凰也不再言語，兀自喝酒吃菜，等著她自己想清楚。

她反覆地在心中問著自己，她愛他？她不愛他？究竟什麽是愛？

親人間的愛，前世的父親給了她，她也深愛著父親。這一世的陳大將軍也給了她，因為是陳大將軍先給了她，才是叫她很快接受了這已經無法更改的新身份，也深愛了陳大將軍。這是父女間的愛，她懂得。

朋友間的愛，深一些，也就如同親人了，例如許久不見的梁生……

她知道她為何拒絕了梁生！

因為，她覺得，她對梁生只有兄妹之愛，無關血緣，如同血親。而梁生，從小待“她”的好，她不知道。她只知道，按照她前世的“法則”，一個男人會喜歡上一個女人，可能只是因為“青梅竹馬”，因為親近，從未分離，所以才是習慣了。但要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，是把這個女人當成女人看，那首先這個女人要美！再到考慮婚嫁，則還要考慮更多……

她從前那模樣，她可沒有一點信心，梁生會因為她美而愛上她。而梁生同她的相處，大多數時候，她感受到的，其實梁生還是習慣了寵愛她，把她當成一個妹妹，而不是一個女人。只是她剛成為“她”的那陣子，一時間無法接收梁生對她的好，相對地，梁生也能感受到她的陌生。只是，她不說，所有人都覺得她只是從哪長達近十年的癡傻中蘇醒過來，她還是那個“她”。梁生便是對她更好，想要她憶起他這個哥哥。她又如何能夠憶起那根本不存在的記憶？最後，她才是搞得梁生都亂了心，誤把對“她”的感情換成了一種更迫切的感情，對她，他愛她如“她”，只是因為她的拒絕，而將那種習以為常的兄妹之愛，錯當成了男女情愛吧。

或者說，梁生真的愛“她”？那也是“她”。她不是“她”，所以她根本無法接收梁生。

更何況，在她都還不知道的時候，梁生可是一直知道“她”自幼就和應昊定下了娃娃親了的。古人這麽守禮，在不得不守的情況下，可能就成為了一種壓力，更容易讓壓抑慣了的人更想反抗。所以，她最後總結出的還是更傾向於，梁生只是怕失去“她”。他們畢竟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，那麽，他唯一能夠一輩子陪在她身邊的方法，便是娶她為妻了。

當時她又明擺著不願意嫁給應昊。那麽，與其讓她不甘願地嫁給應昊，不如由梁生來守護她一輩子。

梁生對她，不是男女情愛，只是太有責任感了。明明，她不是他的責任，並不該由他來背負。

嘛，其實分析再多，這樣都只是她的分析，她並不知道梁生究竟是作何想。

她只知道，她和梁生也有過那麽多次的肢體接觸，她沒有一次，有過那種，當她靠在姚凱的懷中那種心動的感覺。

而她也聽得到，感受得到，姚凱的心跳，甚至比她的還要劇烈！

姚凱對她那麽好，不求任何回報。就像是她每次有好事情也都是第一時間想到他，就是想對他好，不是為了回報姚凱對她的好，只是想對他好，她也不求他的任何回報。

這種感覺，難道不是愛嗎？

是愛啊！

那她和姚凱沒有血緣關系，自然不是親情。

她和姚凱打從一開始也就不是朋友那麽簡單了，那種相互間的吸引，並不是剛認識的朋友一朝一夕就能培養出來的。最主要的是，她經歷過，她知道，男女間，更何況是在這禮教森嚴的古時候，怎麽可能一見面就成為朋友？男女授受不親啊！

在家從父、出嫁從夫、夫死從子……

這古時候的三從四德，註定叫每一個平凡的女人一生只能圍繞著這三種關系的男人轉。

她和蓮、雨、木如今也都是朋友，那也不是打從一開始就這麽親近的呀。她和姚凱，卻是認識當天就成為鄰居了，第二天就能登堂入室一起吃粥了。其實，這若是換成前世的她都幹不出來。進度太快了。只是，她控制不住她自己呀！姚凱對她的吸引力就是那麽大！

這個吸引是相互的。

這不是男女情愛嗎？

那她和應昊那種一定算了吧？畢竟他們曾經真的是夫妻過。只是，因為是政治聯姻，朝夕長處之後得來的那種愛，並沒有這般的怦然心動。啊……她可是承認了她也愛過應昊？嘛，好吧，愛過。只是那份愛太容易就割舍了。只是剛冒出一個苗頭，就萎了。她和姚凱的愛，註定無法如同野草般瘋長。他們之間隔了太多東西。那種愛，不是她想要的。

她想要的，是一心一意，是對方的全部。自己成為對方的全部，對方也成為自己的全部，其它的一切都是次要的。

姚凱給了她啊！

姚凱……之前給了她。

這一次，他為何突然不告而別？才是叫她這麽快就動搖了嗎？

啊……她其實，還沒有愛上姚凱嗎？只是因為感覺到了姚凱之前對她的愛，她才是心動了，也想要愛回去。畢竟，姚凱滿足了她所有對愛情的美好幻想，他就是她完美的夢中情人，居然現實生活中真實地存在了！那她怎麽可能不心動？可是，一旦對方停在了中途，甚至忽然轉身離開，她便是壓根沒有辦法反過來去追嗎？就如同是夢中的情人，夢醒了，她便是無法伸手，去抓，那根本不存在的美好。她其實，是不敢主動先愛上他，因為怕他只是一場夢，夢醒了就……

不！她追了啊！姚凱不是夢，是真實存在的！她怕個叉叉的夢醒喲！她昨兒都玩命似的跑回去了池林城一趟呢！就這麽跑一趟，她的內力還一天之內更深厚了，輕功用得更好了呢！然而，他根本不留蹤跡，叫她除了池林城，沒有找見，便是再無任何線索去追回他。

那麽現在的問題是……

“凰姐姐，你說，我要等他嗎？”她想不通的，選擇問了凰。

凰趕忙咽下嘴中那口菜，反問道：“你先頭說，你們原本說好了等一年？”

“嗯。”她點了點頭。

凰便是替她決定道：“那你便等滿那說好的一年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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